我叫屈平,字原。
端午是五月初五。记忆里,我也过端午。
五月夏至,蛇虫出没,还有蝎、蟾蜍、蜈蚣、壁虎,统称五毒,所以民间称五月为毒月,也叫恶月。
传统五月初五这天,要把菖蒲、艾草插在门口,喝雄黄酒,驱赶毒虫。
注:东晋有个大将军王镇恶,就是五月初五出生,故取名镇恶。
这就是端午的由来。端,初始;午,通五。
一百多年前,吴国的楚人伍子胥,因谏言未纳,自刎后被扔进钱塘江,那天是五月初五,以后每逢端午,姑苏的百姓,都在钱塘江荡龙舟,扔粽子来纪念他。
再后来,我在五月初五跳江了,楚地的百姓,也用粽子龙舟来纪念我了,传承至今。
角黍包金,香蒲泛玉,风物依然荆楚。
说到底,是我和伍子胥,沾了端午的光。
《离骚》
《离骚》是楚辞里,我最满意的作品。
诗经源于黄河流域,楚辞源于长江流域,北诗经,南楚辞,后来的赋,也是延用楚辞。
离是分离,骚是忧愁,易经有离卦,离为火。
确实,我自诩香草,从不苟与毒草为伍。
高余冠之岌岌兮,长余佩之陆离。
制芰荷以为衣兮,集芙蓉以为裳。
人尝说信陵君是: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;但在楚国,面如冠玉,品德高洁,国士无双的,只有我一个,即使是后辈宋玉,也难堪此美誉。
众女嫉余之娥媚兮,谣诼谓余以善淫。
众女子嫉妒我的容颜,传谣说我风流、不检点。其实何必如此,你们这些美人啊,在我眼里不过尔尔。
其实我最想表达的是:
长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艰。
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。
屈臣氏
屈是怎么来的呢?
话说楚国八百年历史,传到了第十七代楚武王熊通,他在位51年,是楚国霸业的奠基者,真正意义的国君,之前的先祖,封的都是爵位。
楚武王封儿子“瑕”到屈邑去做首领,因为瑕王子本来在朝中做官,做得不错,就让他去享用屈邑的物产,人们于是称他为“屈瑕”。
由此,楚王为芈姓熊氏,屈氏就成为了熊氏的一个支氏。
我们那个时代的男子,称氏不称姓,我叫屈原,不叫芈原。所以你就理解为何公主芈八子的父亲叫熊商。芈姓熊氏,女子用姓,男子用氏。
当时楚国有三大家族:屈、景、昭。
以郢都所在街门来区别,称为“屈闾”、“昭闾”、“景闾”。楚国有三闾大夫的官职,就是源于此, 我也曾担任三闾大夫之职。
“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”,此三户即屈、景、昭。
听说庄子也是楚人后裔,后迁移宋国,但我没见过他,只听过他的一些事迹,他比我年长十九岁,推崇无为而治,比如:上如标枝,民如野鹿。意思是:上面的人,如同树上最高处的树梢,虽高但不尊崇,人数也不用太多,那老百姓就可以像野鹿一样,自在闲适。
我见过孟子,在齐国的稷下学社。孟子是邹人,是长辈,据说有一次,鲁国跟邹国在边境发生摩擦,邹的地方官死了三十三个,邹国百姓只看热闹,没有一个去救援的。
邹穆公很沮丧,便问孟子该怎么处理。
孟子幸灾乐祸说道:活该!谁让他们平时对老百姓不好!
他常言: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
一屈独秀
我出生在三大家族,很早就开始学习治国之道,二十出头就被楚王所重用,担任楚国左徒,楚王于我,有知遇之恩。
“屈原者,为怀王左徒,入则与王图议国事,以出号令;出则接遇宾客,应对诸侯。”
——《史记·屈原列传》
我天资聪敏、博闻强识,主要负责起草法令,也担任外交官,楚国崇尚巫,我还兼任过巫官。但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我优秀的表现,却换来同僚的嫉妒。
一次,我正在起草法令,上官大夫过来找我,看到桌案上有竹简,就瞥眼偷看,我赶紧遮盖起来,说:这是我与大王正在讨论的法令,还不能给别人看。
离开后,上官大夫急忙跑去皇宫,向楚怀王进谗言,说我居功自傲,到处和别人说法令是自己拟定的,都是自己的功劳,有违忠顺臣子之道。
人言可畏,这种小报告一多,加上楚王未对谗言辨析,于是慢慢疏远我,不久我被流放,这一放,就是五年。
不过她毕竟是楚国公主,心向故土。她在秦国摄政期间,两国是表面的和平。有一次,她拒绝伐楚救韩,但儿子秦昭襄王不从,仍派兵救韩于楚。
秦国乃虎狼之师,擅用诡诈,对我楚国觊觎已久,他们采纳了张仪的计策,使齐楚绝交。
楚王发兵攻秦,大败,汉中地被占领。秦国为消弭楚国抵抗意志,主动提出退还汉中部分地区。楚王愤恨张仪,表示不要汉中要张仪,于是秦把张仪交给了楚国。
张仪抵楚后,重金贿赂大臣靳尚和楚王宠姬郑袖,楚王又鬼使神差地释放了张仪。恰逢我刚出使齐国回来,就问楚王,为何不杀掉张仪?楚王当即悔悟,但张仪已经跑了。
后来,秦国攻占了楚国八座城池,秦挟战胜之威,要求楚王前来会见。
我极力劝阻此行,说:“秦,虎狼之国,不可信,不如毋行。”
楚王不听,果然入秦境后,被扣留。
秦国想以此要挟楚国,割让战略要地巫郡、黔中郡,楚王断然拒绝。楚王在秦国抑郁而终,谥号怀王。
那一日,我悲痛万分,滴水未进,面北朝跪,久久不起。
屈不平
即位的楚顷襄王更是不济事,迎娶秦妇,腆颜事仇,并用曾劝楚怀王入秦的子兰为令尹。
不久,子兰唆使上官大夫向顷襄王进谗言,我再被流放,上一次流放汉水五年,这一次,是湘水。
我已经四十四了,等待我的,是十八年的漫长流放生涯,人生有几个十八年啊…
我活到了六十二岁,活到了秦将白起伐楚,攻占了郢都,焚烧了楚国先王陵墓。活到了顷襄王退保陈地,楚国只剩三成土地,几近亡国。
我站在汨罗江畔,夏风清凉,江面微皱,我眼里看到的,却是山河破碎,无力回天,我只能仰天长叹:罢了,何必苟活于世;遂投江而亡。
那一天,正好五月初五。
凉风起天末,君子意如何。
鸿雁几时到,江湖秋水多。
文章憎命达,魑魅喜人过。
应共冤魂语,投诗赠汨罗。
——杜甫《天末怀李白》
图/侵删